白立花的媽媽消失一星期,我跟他也上演了一星期的牛奶窪對峙。

這天我沒有跟他到學校,只想留在他家耍廢,他回家的時間比平常晚了點,一進門他神色慌張的關了門,隨即上鎖還加拉上鐵鍊鎖,丟下書包就往浴室方向衝去,我看到他的嘴角流著血,這時手機響起,他看著螢幕,深呼吸了一下才接起來。

「喂,媽,嗯,沒事啊。有。有吃。妳呢?德國冷不冷?....那就好....夠啊,夠用啦...好掰。」

掛了電話,他像受傷的小動物捲曲在牆角哭泣,我無法安慰他,又不想在這時嚇到他,只能遠遠看著他。

哭了一會兒他發現了我,第一時間還是有點害怕的縮了一下,但馬上放下了警戒,我猜一個星期的相處他也有點習慣了吧。

「一個大男生哭成這樣有點好笑對吧?」他居然跟我說話。

「你知道嗎?有時我好想死,但我連你都不敢殺哪來的勇氣自殺呢?」他流著淚卻帶著笑,看得我好難過。

「只要我媽一出國,他們就找上門來,我爸早八百年就不知去哪了,我不懂父債子還是誰規定的,只知道因為他,我被揍了好幾年,你一定覺得奇怪,幹嘛不跟我媽說,她工作已經很累了,我不想再增加她的煩惱。」

他起身轉開水龍頭沖掉了臉上的血水及髒污,然後開始脫衣服洗澡,我爬到客廳去等他。

嘩拉嘩拉的水聲讓我想起了我的人生,從小到大只有人順我沒有我順人這件事,在學校也只有我嗆人沒有人嗆我這件事,打人還被打就別說了,淑女是不打架的,但我是西洋劍校隊代表,刺人我很會的。曾經有日本劍道社找我加入,我去了二天就被勸退了,因為我把揮木劍這件事完全當發洩情緒的工具,剛好那劍道社的社長又是我超討厭的學長,每次對打我就亂砍他的頭,砍到他受不了喊投降我才收手,二天後他求我退社,哈哈,這件事想起來就好笑。

在家就更不用說了,我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獨生女,只要我想要的,我爸媽一定弄給我,不過至今我最過份的要求也不過是攆走了一個不要臉的老師罷了。

而白立花,他的人生跟我是完全相反的,這樣的一個男生真的是把我推下鐵軌的人嗎?他應該沒這個膽吧,無論如何我要弄清楚這件事,想著想著他不知何時已經洗好澡坐在客廳看電視,此時正在播放國內新聞,當記者說出藍寶石國際企業時,我快步移動到沙發把手上觀看。

「藍寶石國際企業的千金藍嘉娜,日前不慎摔落鐵道遭一輛快速行進中的火車撞傷,據目擊者描述傷者不知何故突然倒下,恰巧經過她身後的一名高中生曾經試圖拉住她,但因事發突然他來不及救援,才發生憾事,當時藍嘉娜第一時間送往誠心醫院救治,到目前為止仍在昏迷中,本台將持續追踪再為您呈上後續報導。」

所以他是要拉我,不是推我,而且本大小姐沒死,耶,帥大叔你棒棒,我高興的轉圈圈。

「都幾天前的新聞了還報。」白立花並沒注意到我,拿起搖控器轉台。

這下我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原來他差一點變成我的救命恩人,但是若他能再機靈一點,速度再快一點,再壯一點,一切的一切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有時命運的安排還真奇妙不是,安排成這樣個見面法真的太奇葩。

我突然想起一部印度片,叫蒼蠅王,片名很瞎沒錯,但內容很特別也有點小感人,男主角被情敵打死後,投胎成蒼蠅去保護女友他用了各種方式讓女友知道自己變成一隻蒼蠅,剛好他女友擅長製作縮小模型,知道那蒼蠅是他之後,她幫他做了一對小小的鐵勾手讓他戴在前腳去報仇。

所以我是他命中註定的護草使者?我的使命就是拯救他脫離苦海?我內心的小劇場不斷的上演著,他上床睡覺了我都不知道。

今晚的我超興奮,看到那幾隻德國蟑螂從我眼前爬過時,我開心的跟他們揮揮前腳,他們用著看到瘋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就走了,呿,還真冷漠,好難相處的一家人。

現在要來想想怎麼回到我的身體裏才行,可是誠心醫院離這裏不知多遠,如果要白立花帶我去,也不知怎麼跟他溝通,我想到蒼蠅王的橋段,男主角好像是用顏料在桌上寫字,我開始在屋裏到處飛,靠,他家沒有顏料。

對了,學校會有美術課不是,那就每天跟他到學校,美術課那天我就學那電影男主角寫出我的名字給他看。

總算等到了美術課,這節課是水彩畫,我第一次如此的讚嘆老天的幫忙,水彩顏料正合我意啊。

我扒在白立花的書包揹帶上等啊等,等啊等,終於等到快下課的前十分鐘,同學們兵荒馬亂的時候,我飛到白立花的調色盤上,用前腳沾了些紅色的顔料,看準一旁的備用圖畫紙開始寫我的名字,這蟑螂腳還真難控制,顏料也不太沾得上,我搞了兩三回才寫好藍字的上半部,歪七扭八也不知他看不看得懂,我非常認真的寫,周遭的聲音和時間彷彿都靜止了。

正當我沈浸在認真寫名字的氛圍中,突然啪的一聲,我全身痛到爆,肚子還爆漿,我努力往上看到一雙濃眉大眼,他媽的黑大磊,你現在出手是怎樣啦。

本大小姐再度魂歸西天

在回到地獄高台前的途中,我領悟到兩件事,第一,電影都是騙人的,大家千萬別學,第二,名字筆劃太多請不要嘗試這種玩法,會死。

我生平第一次覺得本人的名字筆劃怎麼這麼多,小學一年級時還因為可以把自己名字寫得超好看而到處炫耀呢。

一回到那平台,我毫不停留的衝過奈何橋,匆匆跟河裏的女人打招呼。

「孟婆,我要再回去,這次可以變成什麼快說。」我急得很,至於要跟她抱怨幹嘛把我投胎成蟑螂這件事,日後再說。

「等等,我要看看。」

「別等了,快,我要回去找白立花,讓他帶我去醫院。」

「妳不是要找他算帳嗎?」

「不用了啦,是我誤會他。」

「誤會解開就好啦,來,喝完湯投胎去吧。」

「我要回到我的身體裏啦,我還沒死,不用重新投胎。」

「妳回不去的,你的身體太虛弱了。」

「妳都知道,所以妳在偷看?」

「那叫觀看,不叫偷看。」

「聽妳在放屁,那就是偷看,說,監視器的螢幕在哪?」

「沒有螢幕,從這兒看就好了。」孟婆站在崖邊伸手在那白茫茫的雲霧上抺了一下,雲散了開來,下面的建築物、人群、車輛一覽無遺。

我跟著往下看,這一看不得了,那檳榔大叔正在7-11門口痛毆白立花,路過的人沒一個幫忙。

「不行,我要去救他,孟婆借過,別擋路。」

「妳不行再下去了,妳必須去投胎。」

「我就是要去啊,只是不喝湯,快讓路啦。」在跟孟婆一左一右的搶道時,我看到往7-11反方向走的黑大磊,機不可失,我直接往那散開的雲霧中間跳了下去。

「啊,小妞啊,妳真的是亂亂來啊。」孟婆的慘叫聲從高空傳來。

我也跟著慘叫,因為天不從我願,原本我是想,既然是魂,應該可以附身,我想附身在黑大磊的身上好去救白立花。

現實卻是我回到了被打扁的蟑螂身上。

蟑螂在沒有頭的情況下仍然可以存活一周,所以被打扁了也不算什麼,我抖了抖背上的翅膀,還可以飛,真不虧是打不死的蟑螂啊。

快馬加鞭的飛到黑大磊的面前,我故意惹怒他,他就像卡通裏面的惡犬,隨便鬧一鬧就發火,我亦步亦趨的往白立花的方向前進,讓黑大磊一路追過來。

「喂,你做什麼,幹嘛打我同學?」

總算趕上了。

檳榔大叔轉頭看了黑大磊一眼:「啊是干你鳥事?」說完又舉手揮向白立花的門面,但還沒碰到他的臉,就被黑大磊抓住了手。

「幹,恁北的事情也敢管,找死。」檳榔大叔給了黑大磊一個左勾拳,黑大磊輕輕鬆鬆的躲開就算了,還馬上回擊一個右勾拳正中檳榔大叔的下巴,我開心的想拍拍手,可惜做不到,只能拍拍翅膀。

檳榔大叔也不是省油的燈,只不過倒退了兩步又衝上來揍黑大磊,只見他左閃右閃,左一拳右一拳打得那檳榔大叔頻頻後退,在那大叔倒地,黑大磊準備在他臉上補上一腳時,檳榔大叔求饒了。

「他現在是我花豹罩的,以後他要是少根寒毛,就算不是你做的我也算你頭上,聽到沒?」黑大磊的氣勢就跟電視上演的黑道大哥一樣,超兇起屌的,而且還是花豹喔,很會取耶。

白立花已經奄奄一息。

「白小花,你還好吧。」黑大磊拍拍他的臉關心著。

他勉強睜開被打腫的左眼,一看到是黑大磊,也不知是高興還是驚嚇竟昏了過去。

「喂,白小花,你醒醒啊。」黑大磊搖不醒他,索性一個公主抱,把他送到附近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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